读书笔记——日本国民作家夏目漱石
一、前记
奋战两天，终于把2500棵柚树苗成功搬到外面的菜地里。我和他负责把营养袋里的土填满并堆码整齐，一个动作重复成千遍，昨晚累得不行，今天却精神很好，因为明天不用再干，心情好得决定泡上一杯夜咖啡加班写文。在写花花草草之前，决定写夏目漱石，怎样的动机，或许想以读书之事来稳定或消解一下体力劳累而起的不平静。
二、书目及资料
前几日不太开心地读完了夏目漱石《心》，此书购于2014年4月，一直未读，上月带回山中。此前全然不知此书也是村上春树的著名译者林少华所译，书版社是林少华执教大学所在地青岛。这是我购买并读过的第一本夏目之书。写读书笔记特别反对上网查资料，读形形色色的书评，向来害怕中评论家的毒害，宁可随取信任之作家所言。山中书架可用资料有：村上春树《三天两夜访谈录》（大方杂志），新井一二三《我与读书》二篇，林少华译序。以前读这些有关夏目漱石的文章，很有兴趣，可转身就忘，读了原作，有了疑点，再作寻查，再读相关资料，与自己的读书体会去印证，体会更深些。
三、关于漱石先生（1867-1916）
1、新井，林少华同时写道：国民作家，与鲁迅的地位相当，高中生必读书《心》，个人悲情的童年成长经历。写作十年成就如此。个性复杂的作家。作品地位类似于四大奇书之于中国和莎士比亚之于英国。经得起重读，经得起重复分析，可称伟大作家，新井，林少华，村上春树都如是说。
2、新井：2002年先生的书全面从日本初中课本删除。（联想到如今鲁迅在中学课本的减删）。2004年先生头像从日本钞票上消失。二十世纪开始发表作品，跟着二十世纪一起离开，课本选文及钞票头像一同离开。有同性恋感情之交流，白话文创造者之一。
3、木心：读了多本木心散文，好像没有提到夏目漱石的篇章，特意翻开《文学回忆录》最被读者称道的《十九世纪日本文学》一则，通篇讲到芥川、谷崎、三岛等晚一点的作家，却没有夏目漱石的名字，（村上春树认为，漱石，芥川，谷崎是一个文学系谱，那么漱石就是祖辈了。）是陈丹青记录的问题，还是木心没读过。他的讲课是根据郑振铎的文学大纲来讲的，漏掉这一重要信息则不正常。木心也有同性恋感情之交流一说，他所看重的毛姆、纪德亦如是，如何就不提日本文学史这一翘楚呢？
4、关于夏目家族：夏目是漱石的养家姓，《心》这本书的先生也有类似家史，复杂而痛心的成长经历。一代文豪夏目漱石的孙子写书《漱石的孙子》，透露了四代男人的心理创伤之连锁，直到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孙子（第五代）的心理暴力，有着跟父亲一样的弱点，因而倍加生气，（他并没有见过文豪爷爷）。
四、关于小说
1、读《心》过程，开始于烦琐的讲述，直到先生的遗书（此章节是日本高中课本必有的节选），就开始耐不住了，特别是想与小姐好又与其母交涉之种种细节，读得烦透了。于是开始质疑译者，上网一查，此书的译本不下七八种，于是把心中的埋怨全都注入林少华三个字，连同村上春树的上译版前期译书。（此待后述）。今晚，为了这篇笔记重读了村上春树的论点，新井的二篇，林少华的译序，不再纠结于译者之过，（当然并不说明译文就很好，至少我是这样感觉的。）
2、不纠结于译文之过，是因为这本《心》本是夏目文风转向阴暗忧郁的代表，也是后期三部曲第三本，十年写作的绝笔是《明暗》，插入一段村上春树的话：“《明暗》好在哪里？大家对什么地方那么感动？我完全无法理解。要我说，这种不言自明的事情干吗非得千辛万苦地用小说来表现呢。”——这一段也让我终于明白在读先生长长的遗书时，那种焦虑，一则是忧郁之笔，二则是不言自明之事却琐碎地写呀写呀。读的时候耐不住，当时我就在联想村上的《1Q84》，同样的碎笔，村上就写得如此生动有趣，人物鲜明对话简短有力呢。
3、新井一二三说：《之后》《门》《心》重复写了以三角恋为主题的小说。都是两个好朋友看上同一个女性，主人公夺取她而失去好朋友的故事。
三、村上春树也说。
向来文学界界定村上春树的文学是受美国文学影响（再说大些是西方文学，含俄国），他的言谈中也向来不太注重日本大作家的作品。然而村上春树的访谈里，却大篇地谈到了夏目漱石，正因为有这个印象，所以我准确地翻到了第六十页《夏目漱石的精彩之处》。那么我所看重的村上君有如何的观点呢。
1、“在听到夫妻关系的宗教性时，我脑中浮现出的是夏目漱石小说中的夫妻形象。读漱石的小说，感到丈夫与妻子好像是一对镜子。心意相通，又互相憎恨，这一同感与憎恨的相生相克，我觉得是漱石剧情的一个原型。不妨说就是愤怒与原谅之间的振幅吧。”——漱石先生之妻镜子（真名镜子，意味深长啊）讲述《漱石的回忆》，其中也有丈夫的的不正常心理及暴力行为。在这一特点上对比鲁迅，并不类似，他对母亲兄弟及妻子许广平和独子的爱是正常而深厚的。
2、村上春树读漱石。“从进大学直到结婚，我几乎没读过漱石的小说。日本小说我原本看的就不多，而漱石又太有名了，可能有点敬而远之吧，除了学校里规定要读的，其它的没怎么看过。结婚之后，发现我太太有一套漂亮的漱石全集，我没钱买不起新书，没办法只能拿起来看了，结果一读就其乐无穷。也是这样开始看谷崎润一郞的。最喜欢的是《三四郎》《后来的事》《门》（前期三部曲），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的是《心》《明暗》。《矿工》和《虞美人草》我个人也很喜欢。”
3、“不喜欢《明暗》的心情，我觉得与不太爱读日本文学是有相通之处的。”——我想起自己的日本文学所读之路，从最早的《失乐园》，电影或书，那一类阴暗，堵住了我继续读日本文学之路。从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重新热爱不那么日本味的日本作品，直到最喜欢的《1Q84》与《跑步》。随后又读了一些，如《枕草子》《源氏》《解忧杂货店》等等，其实日本风，还是一脉的，你在《解忧》中读到的救赎，与吉本《厨房》中读到的，再联想《挪威》《且听风吟》中的少男少女，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再有村上春树后期作品《没有女人的男人们》，所有的都是创伤与孤独。
四、村上春树与夏目漱石，同一个译者林少华。
1、回头看。坐在村上春树对面的记者说：“我感觉漱石也许没有在自身内部进行意义置换，便将其释放出来了，而村上您的方式，在我看来是将个体以洗练的形态展现出来，从这里出发，再把自己重新整编进无法纳入这个框架的历史、时代、大众等更为深远的主题之中。您做的也许是与漱石相反的事情。”——这恰恰就是我更喜欢村上春树的原因吧。
2、译者林少华说：“粗想一下，两人之间时隔八十余年，但确有若干共同点。一是态度的认真与坦诚。两人都认真对待人生和社会，不伪善，不矫情，不故弄玄虚，不掩饰自己。二是笔调的幽默与机警，外国有人称村上春树是当代的夏目漱石。三是描写对象大多都是都市里的小人物尤其是知识分子，都以传达其孤独无奈充满失落感的心态见长，而且两人同样是游离于文坛主流而独树一帜别开生面的作家。”——这一段是整本书最精彩的地方，呵呵，最让我信服的文字。
3、再谈译者。在序言里林少华这样说：“语言如风行水上，流畅明愉，幽默如万泉自涌，妙语随机生发，警句触目皆是。”——我在书中铅笔所落之处少之又少，警句在哪儿，译者都偷换了么，不禁更慨然。
4、一个名人小故事，新东方合伙人之一的王强是个藏书迷，他曾说自己特别特别喜欢村上春树，最喜欢《1Q84》，买了各种语言的各种版本珍藏，当然包括国内的南海施译版与台湾的赖译版，读了还是不开心，（可能他读了英文版也不满意），他说为了读懂村上春树，发誓开始自学日语这东西。在读了几乎全部林少华上海译文版的村上春树早期作品之后，从南海的施小玮《跑步》译本开始，我才真正反复而且特别快乐地走进另一段村上春树阅读史。虽然现在已经渐渐越离越远了，但爱仍在那里。就像当年伍尔芙勇敢地走出普鲁斯特多年的影响，重新树立自己的写作一样，走出偶像的包围，再获新生，已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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