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维特的烦恼》读书笔记之拿什么来打败欲望

读书内容：《少年维特的烦恼》（歌德著）新买的一大批书终于到货了，忍不住想赶紧翻开，所以，暂时让厚实的南先生休息一下，拿起这本薄薄的“烦恼”。对于外国名著，我听说的很多，看过的很少，如同之前的鲁滨逊、格兰特船长，又如同维特。

翻开目录，才发现这是一本歌德的中短篇小说集，说是集，其实就四个故事：《商人和律师》、《一对奇怪的小邻居》、《Novelle》以及《少年维特的烦恼》。在这四篇作品中，显然“维特”是名气最响亮的，的确，这里面饱含了太多年轻人在成长过程中对生命、对自然、对社会的思考，很多都可以引起我的共鸣，每当读到有所触动的句子，我就在书角上折上一个小三角，看完之后，薄册就有些丰满了起来。

小摘几段： “亲爱的朋友，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改弦更张，绝不再像以往那样，总把命运加给我们的一丁点儿痛苦拿来反复咀嚼回味；而要乐享眼前，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 （这是维特最初的想法，现在看来，这是多么正确的看法，也可以视作他的初心，而后来，他却一步一步背叛了内心的想法，对于命运加于他的痛苦，非但反复咀嚼回味，还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说好的乐享现在呢？说好的让它过去呢？他没有做到，他成为了命运的奴隶。） “大大小小的学究们一直断定，小孩儿是不知何所欲求的；岂止小孩儿，成人们还不是在地球上东奔西跑，同样不知道自己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同样干起事来漫无目的……” （都说很多人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也有人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的确，年龄和认知并不是成正比的，孩子的眼睛往往比成年人更清澈，他们看得到风过的样子，他们看得到空气的颜色，而成人，被太多欲望杂务蒙蔽了双眼，就像是一群没头的苍蝇，在窗玻璃上漫无目的地胡乱撞着，却看不到旁边留着的窗户缝儿。） “只有自然，才是无穷丰富，只有自然，才能造就大艺术家。” （惟天地才是最伟大且不自居的，在他们面前，人类渺小得比沙粒还微薄。哪怕是这样的渺小，还是有很多自以为了不得的人，妄图去用自己的徒劳，改变天地间的规则。今天刚好和朋友聊到摄影，他说，摄影不能创造美，但可以发现美。最初有一点儿不服气，认为美食可以创造的，现在想来，美的确是可以创造的，但那造物是天地自然，我们只能怀着谦卑的心去小心翼翼地发现它，欣赏它，怀着这样谦卑的情怀的人，才能拥有丰富广博的气度，才能成为真正的大艺术家。） “然而他们（指小孩子），好朋友，这些我们的同类，这些本应被我们视为楷模的人，我们对待他们却像对奴隶，竟不允许他们有自己的意志！——我们难道没有自己的意志吗？我们凭什么该享受这个特权呢？——因为我年长一些，懂事一些！……因而都在照着自己的模样教育自己的孩子……” （多么深刻的批评啊，偏偏我却无法驳斥。不是吗？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听话，就是他全部的美德，而当他们开始叛逆，父母们如临大敌，斗智斗勇，上演了一场青春期和更年期的大战。我们无法容忍他们的独立，无法接受他们开始自己长大，我们创造了他们，就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他们的主人，我们给他们最好的衣食条件，选最好的学校，学最多的特长，有时候看起来更像是对待宠物。这话很不好听，但是却常常有这种感觉。我们的孩子长大后很多沿袭了父母的职业，或者继承了父母的财产，但大多数终其一生走不出父母的阴影，因为，他们已经成为父母的复制品。） “可怜的傻瓜，你把一切都看得如此渺小，因为你自己就很渺小。” （想起苏东坡和那个高僧的故事了，苏东坡把高僧看成一坨屎，而后者把他看成一尊佛。当他回家得意洋洋地把这事告诉苏小妹，得到的解释却让他大感郁闷。“你看到别人的模样，就是你自己的心的模样。”是啊，心有所感，目有所观。一个罪犯，他看到的世界是充满黑暗仇恨的，而一个善人看到的，却是每一个美好的清晨。小孩眼里的苹果，是睡着星星的密室，成人眼里的苹果，是打满了农药的果实。把别人看得渺小的人，心里容不下更大的世界，而善于发现别人优点的人，不自觉地采撷了一身的容光。）

…… 原本只准备小摘两段，一不小心又摘了很多。回到作品本身，我从维特身上，看到了那个时期一大批年轻人，尤其是衣食无忧的年轻人的生活常态，他们的生活里似乎从来没有苟且，只有艺术和爱情。而前者，往往是为了寻求后者的一项装饰品。读书笔记（）出于文化的差异和经历的匮乏，我很难理解这样的人生，假如上天让每个人来这世上都是有原因的，那么他们经历这一趟的原因就是为了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爱人吗？如果真的爱到难以割舍，为什么不早做工作，趁一切还来得及，哪怕明枪名剑地决斗，也好过这样不明不白地陨落啊。维特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对人生奔腾着一股熔浆，却找不到爆发的出路，永远活在自我燃烧、自我毁灭的纠结里，再一次验证了之前看到的那句话——“将内心呈现出来，它将拯救你，如若不然，他将摧毁你。”维特就是这样，被困在自我的内心世界里，不敢呈现，最终自己被摧毁便是顺理成章的结局了。除了这一篇，《一对奇怪的小邻居》、《Novelle》都是以Novelle见长的德语近代文学，后者直接以Novelle命名，显示出它更是Novelle的典范之作。不要觉得我博学，其实，在翻开这本书的前言以前，我对这串字符也是一无所知，在前言的介绍里，Nolelle所代表的，就是一个发生了的闻所未闻的事件，我想，就类似我们中国的怪诞传奇吧，这种文学在德国应该流行了一阵，似乎就像我们国内的《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前一篇讲述一个女子，在结婚以前，发现自己真爱的并非其未婚夫，而是青梅竹马的“对头邻居”，这个就有点儿类似维特当初的情况，幸运的是，女孩选择了以死明志，而最终则是皆大欢喜的下场；《Novelle》则把重点放在一个男孩和狮子之间的驯化感情上，那是人和野兽的和谐之道，也是人和自然、和天道的和谐之道，虽然荒诞，却也不乏温情的动人。而给我印象最深的，则是第一篇《商人和律师》，这是一篇富有深刻哲理内涵的故事，所以我打算通过书摘和心得的形式分享给大家。故事的开始是描述了一个意大利商人，通过远航倒腾货物发了大财。而就在他五十岁以后，突然有一天，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哀。 “尽管我屋子里货物堆积如山，箱笼里充斥着金银，橱柜里装满了珠宝首饰；但这些财富全都不能使我心中快活、满足。”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些很洒脱地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的人，多半是两种，一种已经钱多到这辈子用不完了，钱财成了账上的数目，另一种是这辈子穷到绝望了，钱财成了不可企及的数目。对大多数人来说，我们每天忙忙碌碌，都是为了一份养家糊口的收入，我们一辈子都在拼命攒钱，却往往舍不得花出去，最终就像《好了歌》里所说，“积到多时眼闭了”。有一次坐轻轨，听到两个路人对话，其中一个就说，她奶奶生前总是穿旧衣服，子孙们给她买的新衣服从来舍不得穿，到她去世之后，好多衣服甚至标签都还在，却一起打包送给别人了。钱财本身并没有意义，用它换取我们需要的东西，才能体现价值。可惜很多人想不通这个道理。也有人说，我们的福利保障不允许我们任性，但十年、几十年以后的事，真的说得清吗？且不说通货膨胀，各种金融灾难，就说我们的生命，原本就如此脆弱，不是用金钱可以牢系的。有时候，钱是有用的，他可以买到舒适、荣誉，买到别人艳羡的目光，但有时候，钱又是无用的，他买不到健康、生命，买不到曾经年少的时光。 “可是你自己，难道就应该完全绝望了么？难道你已经是一个衰朽老翁了么？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认识了过去的错失，不就可以补救了吗？” 所幸，这个商人及时想通了不为钱财所奴役的道理，辛苦了大半辈子，是该享受收获的时候了。从这方面来看，这个商人以前的成功不是偶然，因为他一旦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不但勇于面对，还敢于纠正。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往往很难。很多人处在他的环境里，会自叹自艾，伤怀自己醒悟太晚，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迟到，只要你决心去做，哪里都是起跑线。孔子五十学易，姜子牙八十拜相，都不晚，现在国外很多老人，退休了才开始钻研一门技艺，同样成为了大师。永远不要用“来不及”作为借口。于是，商人去娶了一位美丽的少女。“这样，商人不仅感到自己仍然是富有的，而且比以前更富有了，原因是他的财富如今有人来分享和使用。”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看来在很多哲理上，古今中外都是一脉相承的。财富也好，快乐也罢，不会因为你分享出去而有所减少，相反，你会在分享的过程中获得更多。而分享，恰是我们辛勤积攒的价值和乐趣所在。有的人总担心把自己的经验分享出去，别人学会了就会赶超自己，这种往往造成了很多绝艺的失传，对社会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损失。人类的进步，不就是在以物换物中开始，在交流探讨中发展起来的吗？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们早年开始走的道路，就算可以暂时离开，但要完全中断却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经历了一段风平浪静的美满日子之后，商人那颗属于航行的心又再次蠢蠢欲动起来。或许这就是他的初心所在，这种初心，一旦最初找到方向，中途就算暂时搁置，但就像一种磁场，最终会吸引你回归那条内心向往的路上。对于有的人来说，安稳的生活只能作为一种调剂，一旦沉溺下去，就像沼泽，最终会将你的斗志吞噬。一个真正的水手，是不会耽于避风港的，这种人，离了搏击，比死亡还要痛苦。商人就是这种人，所以哪怕再怎么担心娇妻在家会耐不住寂寞，以及风流少年们的拨弄，他还是拗不过内心的召唤，重新出门。 “你诚然是个高尚善良的女子，但人的天生的欲望却是合理而强有力的，它们不断地跟我们的理性斗争着，而且通常总是获得了胜利。” 商人是睿智的。他知道妻子是全城最年轻貌美的女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哪怕他在家的时候，那些狂蜂浪蝶都毫不掩饰地抓住一切机会向她表达仰慕之情，一旦他离开之后，恐怕娇妻更难抵御各方强有力的进攻。这是当他妻子坚定表示忠贞的时候，商人对她说的话。的确，在欲望面前，我们很难抵御它的诱惑，或许，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我们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去坚守，但是一年两年呢？十年二十年呢？有人说，不是你可以抵挡诱惑，只是因为诱惑还不够大，真正能做到在长时间的强大诱惑面前，能始终坚持如初的，估计不是傻子就是圣人。但我们大多数人并不是这样，这也算是人性的弱点吧。我们脑子里常常出现两个声音，一个是任性的感性，一个是守序的理性，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明知道理性更有益，但感性的那面才是常胜将军。商人对人性的分析十分透彻，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安分之后，寂寞就像一滴水，一点一点地从他妻子的心里挤出来，向外寻求突破，裂缝终于产生了，哪怕是极小的一道，裂口越小，承受的内在能量就越大。于是，她找到一个年轻有为的律师，希望对方当她的秘密情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奇遇，律师似乎也表现出心中的惊喜，但他给女人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把他们的恋情推迟两个月开始，因为他答应上帝，要斋戒一年，如今已经过去十个月。女人显然有些失望，律师又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让他们作为一个整体，共同来承担最后两个月的任务，也就是说，将斋戒时间缩短至一个月，但是需要两人共同完成。在这期间，每天只能吃面包和清水，睡硬板床，还要为贫苦人民做义工…… 女人为了追求新的恋情，同意了律师的要求，过上了一段清苦难熬的生活。大半个月过去了，当律师再次出现在女人面前，想要给她打气坚持的时候，女人终于自己明白了律师的苦心： “先生，您善良而理智；您使我感觉到，我们身上除了情欲之外，还存在某种与之抗衡的东西……我们业已认识那个静静存在于我们内心的、向善而强有力的自我；它在完全成为我们的主宰之前，至少也不断用各种方式提醒我们，使我们意识到它的存在。” 故事的结尾大大出乎我们意料，谁也想不到作者会安排这样一种方式来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们，欲望虽然无比强大，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当我们空虚无聊的时候，寂寞的毒草会在心田上肆意蔓延，而在心田深处，还存在一种东西，它就像除草机，把这种无益身心的毒草清理干净，让我们重新看到那个干干净净的自己，而要寻获它，需要忙碌而勤劳地把它从心田深处挖出来。这种东西，叫做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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