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中考命题改革引全国关注
2017年中考已落下帷幕，试题命制得如何，备受考生、家长及全国同行的关注。省教育科学研究院院长、省教研室主任马玉玺的总结是：今年中考试题，核心素养掷地有声。
其实，山西省中考命题改革引起全国关注是在2016年。2016年4月7日，国务院教育咨询委员会专家组来山西省视察，发现山西省的中考改革特别是命题方面的“六个维度”，正是目前正在倡导的核心素养所急需的实践与探索。
今年4月开始，外省同行密集前来或邀请山西省有关专家进行深度交流。山西省有关领导也多次受邀到教育部专题汇报。
山西省中考命题改革走在了全国前列!
7月21日，省教育科学研究院院长、省教研室主任马玉玺，以及各科目命题专家组的老师接受本报专访，就2017年山西中考试题进行了全面、深度的解读。
本报将用上、下两期六个整版的规模，以2017年中考试题解决为切入口，全面展现2018年乃至今后几年中考改革的方向及命题思路。
智商+情商+创商=核心素养
在前段时间记者采访太原师范学院附属中学政教处主任，高级语文教师刘翠萍时，她就曾表示，希望家长能关注核心素养，“它不仅仅是国家培养人才的标准和方向，也关系到成绩，因为核心素养会是今后一段时间中考改革和命题的方向。”
虽然在业内已得到认可，并已经开始践行，但对大多数普通民众来说，核心素养这个词还很是陌生。
关于核心素养，马玉玺介绍说：随着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人类开始集体反思：现行教育模式能适应时代发展的趋势吗?如何培养“领先”机器人的真正人才?于是，近年来，“核心素养”随着这种反思开始在国内外兴起。他说，形象点说，核心素养就是“智商+情商+创商”的组合体，犹如混凝土，既要有高标号水泥，里边又要撑着结实的钢筋，二者的配比也要合适。“传统教育的误区就是过度关注高标号水泥。现在的教育模式显然滞后于时代，特别是被功利绑架的应试教育。作为素质教育的升级版，核心素养正是解决应试顽症的良方。更重要的是，党的十八大提出 立德树人 根本任务，核心素养恰逢其时。”
然而，目前最大的困惑是：理论铺天盖地，实践却凤毛麟角。“山西省中考命题改革实践的价值就在于此，持续7年且卓有成效。”
山西中考改革这7年
“题型多少年不变，连书商都能猜着题。”“思品是开卷，可考那些宏大政治语境或空泛说教，机械抄答案，作用有多大?”“山西课改十年了，现在进入高原期，与这样的考试导向密切相关。”2011年初春，省教科院召开了“中考命题改革座谈会”，省教育厅分管领导如是说。正是这次研讨会，拉开了山西省中考改革的序幕。
随后，在2012年全省教研室主任会议上，顶层设计出台，山西省基础教育“考改促课改”的工作思路初步形成。从此后，山西省中考改革的动静逐步加大。“先是渗透研究性学习，题型要灵活;随后是 两增两减 ——减少知识性、技巧性试题，增加开放性、探究性试题。”
2014年冬天，省教育厅出台47号文件，其中最抢眼的是：取消带考纲性质的《科目说明》，今后全省教学及中考命题的唯一依据，就是《课程标准》。这在全国属“首创”。“但最具里程碑意义的，是2015年总结的中考改革 六个维度 ，包括活动建议、开放探究、阅读素养、国际PISA测试理念借鉴、学科素养、表达交流共享。”
2016年，山西省中考试题在全省引起强烈反响，基层一线教师惊呼“动真格了”。当年中考试题呈现四大突破：其一，少数学科出现跨学科试题;其二，开放探究试题比例超过40%;其三，已近饱和的活动建议开始向内涵转变;其四，创设真实任务情景已成常规。
2017年5月，山西省召开了“全省中考研讨会——如何体现核心素养”，将“六个维度”与“核心素养”深度对接，努力寻求更高层次的突破。
“2017年山西省中考试题的最大变化，就是直接考核心素养。同时将 跨学科整合 不确定性结构 真实任务情景 批判质疑与实践创新 等 核心素养 四大手段刻意放大”。马玉玺表示：2018年乃至之后的几年，“核心素养”将是中考主要命题的主要思路和方向。
“六个维度”撑起核心素养新天地
“ 六个维度 是有价值的，可我们要借鉴的话，该如何入手?”今年5月初，广东考试院同仁来学习时的一句问话，引起山西省中考命题团队的深思。
的确，“六个维度”已在山西省扎实推进两年，今年4月19日省教科院在新闻发布会上将它定为2017年山西省中考命题改革“六大变化”。然而，科学理论层面的研究总结从未进行过。于是，今年中考入闱过程中，山西省中考命题团队制定出相关的科学量表，将“六个维度”细化为“三级指标”及其“二十四个小项”，最重要的是，与核心素养十八个基本点直接对接。“六个维度”因此极具质感，操作性与指导性也更强。
比如，与核心素养“学会学习”挂钩的“阅读素养”，就包括素材选取、提取信息、概括观点、形成认识等四项“评价指标”。这不就是“六个维度”的使用说明书?摇身一变，还可变脸为量化总结。
“与去年相比，今年山西省中考试题难度差不多。”省城一所重点中学教研室负责人说，“历史、思品等学科的答案书写量明显减少，而且看着能下手，可得高分不易，因为思维含金量明显增加，考生得思考，并要联系语境与实际，真的是考能力。 六个维度 并非浪得虚名”。
这个评价是中肯的，也有代表性。
由于“六个维度”的深化，特别是核心素养强势介入，2017年试题的整体境界确实更不一样。比如，活动建议与开放探究，依旧表现活跃，且最成熟，两者试题比例均约35%与46%;包括国际PISA测试理念等，今年也有不俗表现。
“当然，总体来说，改进的空间依旧不小。”省教育科学研究院院长、省教研室主任马玉玺说。
跨学科整合“整”出山西省中考新境界
语文就是语文，数学就是数学，学科之间可谓井水不犯河水。十几年前，我国高考中考就设置“文综”“理综”，可由于种种主客观原因，一直名不副实。华东师大杨向东教授对此表示异议，认为是现行《课程标准》严重忽略核心素养所致。
从这个角度看，山西省今年中考对此所做的努力意义非凡。
备受年轻人追捧的电玩竞技运动游戏“英雄联盟”，为何能领先于同类产品，请看数据比例柱状图;人们花在手机阅读上的时间，比看报纸多多少?这是今年英语第67题与第69题，令人颇感新鲜的是，其中都需数学知识。这道题成为今年中考跨学科整合的典范。
此外，语文、思品等学科均有跨学科试题呈现。
“家住运城的小慧一家要自驾去呼和浩特，沿途边走边玩，你能按小慧手绘路线图，用80个字说清旅游的路线吗?”这是今年中考语文第14题，明显跨了地理、数学两个学科。当然，跨学科整合不在于跨多少学科，重要的是这些学科不计“个人”得失，“合力”去解决某个实际问题。
题型没有固定套路折射现实生活的复杂多元
“不确定性结构”从中考命题角度说，就是题型要灵活，不能有固定套路。否则大家的心思就花在应试技巧上。的确，认住衣服(题型)就行，谁还会费劲去认人(教学内容)?更糟的是，由此产生的思维定势，与创新精神几乎对立，且现实是复杂的，怎会被如此简单“固定”?
所以，核心素养强调“不确定性结构”大有深意，山西省2014年取消科目说明、高校自主招生，原因大概都在于此。题型灵活，怎么猜题?况且，这本身就是对考生应变能力的考查。
诸子百家、古典名画、西安事变、万隆会议、微信淘宝等，这些毫不搭界的知识，用“某班同学要办一期 和谐之光 主题板报”的情景巧妙串起来，最后收回到“和谐”的感言。这是今年历史第19题——“不确定性结构”的典型代表。
物理第41题则是有关高铁的一道题，以往类似题总为计算速度，今年却是计算机械能。用何种形式考查什么知识点，无法预测，难有套路。
“《阿拉丁神灯》《简·爱》《美猴王》等6本文学名著封面图片，与5个相关内容配对，哪个配不上对呢?”英语这道新增题型，也是对以往习惯固定题型的冲击。而且，核心素养中的“人文积淀”“国际理解”等，也得到考查。
真实任务情景试卷中的“经风雨见世面”
今年山西省中考各科，有关“真实任务情景”的试题均达60%，相比2016年的47%，明显有增长。“真实任务情景”为何会受到核心素养的如此青睐?
试题创设“情景”的提法，其实并不新鲜。可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情景”前有两个定语：真实与任务。于是，情景发生质变。因为这实际上是将现实生活如实微缩到试题中，让学生直接与鲜活的时代、社会、自然、生活无缝对接;更关键的是“任务”——要具体解决实际问题。这无疑也是国际PISA测试所推崇的理念。
“同时，真实任务情景好比一个大平台，不论跨学科整合、不确定性结构、质疑批判与社会实践等实施核心素养的常规手段，还是山西省的 六个维度 ，都需要在这个平台上施展拳脚。”
比如，今年数学第20题创设的情景确实气派：2016年我国共享经济市场交易额约34520亿元，比上年增长103%。据此，让考生根据所提供的统计图表，解决两个实际问题。这个文字为主的情景及大量“干扰”信息，明显让考生新鲜，这正是“不确定性结构”所体现的“真实任务情景”。
“不论英语题 一带一路 背景下的 新四大发明 、物理题 天舟一号 的成功发射，还是语文题 服药说明书 活动场景、历史题1862年《上海新报》的一则小广告， 真实任务情景 无疑成为今年山西省中考的一道亮丽风景。”省教育科学研究院义务教育课程中心主任、初中英语教研员李萍告诉记者。
质疑批判、实践创新成为中考的点睛之笔
正月初三，某景区突然停电，20分钟后恢复，可此时发现财务室16万元被盗，次日景区保安向警察作证，说他借着明亮月光，清楚看见罪犯，并将装有16万元的红塑料袋交给同伙。“听到这里，警察基本认定保安在作伪证。”
不要以为这是侦探小说，这可是今年山西省中考思品的一道题。
为什么警察认为对方作伪证?“请你说出两条依据来”。答案并不难，突破点就是“月相变化”，初三是没有“明亮月光”的，怎能看清罪犯?包括塑料袋颜色。而且，保安怎么知道袋里的钱是16万?
省教育科学研究院初中思品教研员张增建告诉记者，该题是今年思品带有一定风险的创意题，看考生能否突破思维定势，结合常识，通过推理解决某个实际问题。从某种角度说，创新意识与能力的培养是学校教育的最高境界;可要达到此境界，离开想象、质疑批判、动手实践等三大能力的合力支撑，是难以想象的。去年9月13日，“质疑批判”与“实践创新”还被《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当作基本要素，杭州师大张华教授甚至视之为其中的“高层次能力”。因此，山西省今年中考不少学科，诸如英语、化学、物理、数学都在这方面集体探索，尽管分值不大，却可看作山西省中考改革标志性突破。
传统文化+国际理解彰显“立德树人”大目标
今年山西省中考试题还有一个显著变化，就是突出强调优秀传统文化的考查，甚至作为刚性任务来要求。其中文科涉及的相关试题均达27%，理科也有不俗的表现。具体有三点值得注意。
一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密集考查，语文、历史等学科的试题，集中考查汉字常识、书法欣赏、诸子百家等;英语则上升到“中外文化融合，培养家国情怀”的高度，如听力题中通过一位美籍华人讲述幼年在唐人街买鱼的经历，反思自己对汉语的认识变化，包括“元旦”“春节”等传统节日的文化差异。理科视野更开阔，数学有一道题要求考生阅读了解周朝数学家商高“勾三、股四、弦五”的历史，通过动手折纸来求证一系列相关问题;物理是探究普救寺里莺莺塔“青蛙鸣叫”的秘密;化学则涉及著名化学家侯德榜制碱的试题。
二是红色文化的考查，如历史试题涉及太原解放纪念馆，及山西省600余处红色遗址;思品第19题则出现“红军东征渡口”“八路军纪念园”等地的照片，后者还与“二战”反法西斯追求世界和平联系，“国际沟通”也接上了地气。
三是在引导重视传统文化的同时，对外来世界及其文化也不能忽略。比如，数学题涉及古希腊希伯索斯的无理数，所谓的“第一次数学危机”，以促使学生关注数学文化;化学还有法国化学家拉瓦锡空气成分，以及关于氦气等科普知识。
值得注意的是，以往的提法是“国际视野”“国际沟通”，可核心素养却改为了“国际理解”，应该说内涵更深一层。的确，既要立足优秀传统文化，强调文化认同及民族自豪感;又要放眼全球，胸襟开放，这样才能做好“立德树人”这篇大文章。这同样是山西省今年中考命题所孜孜以求的境界。
“就会做题”真的不行了
许多考生及教师反馈，今年山西省各科中考试题，总有一种新鲜感，确实更灵活了。那些平时不看电视，不去实践，就会“熬”游题海、被培训机构填满的学生，或热衷应试技巧、猜题押宝的老师，今年肯定会吃亏。
省内某权威专家说：这就是山西省坚持中考命题改革的首要目的，就是要引导基层教师从初一开始，按照课标要求，遵照省里改革方向，认认真真把教学内容讲清楚。知识本质把握了，还怕题型变化?当然，要把教学内容讲清楚，就得转变教学方式，就得深化课改，尤其在核心素养背景下，山西省的课堂教学必然会有深刻变化。今年中考释放的信号，就是全省今后课改方向，这样立德树人才能落到实处。
的确，今年中考命题反响更强烈。与以往不同的是，这种反响更多为积极的。事实上，山西省(山西)中考改革已“迫”使全省课改进入新阶段，实现了“考改促课改”的初衷。目前全省1919所初中，主动课改的超半数，而且不仅停留在课堂层面上。比如，近年来不论是省实验中学、太原37中等学校探索选修课，还是山大附中、太原37中等学校参观汾酒厂、清徐醋厂、山西博物院，显然与山西中考命题的改革完全合拍;而清徐二中、灵石二中、左权宏远等课改名校，则自称是山西改革的受益者，今年可能更甚。“去年不少在太原市内上学的学生，就回流不少，今年估计更乐观。山西现在确实是考改与课改形成良性互动了，关键是学生的整体素质得到了提高。”清徐二中的一位领导表达了这样的看法。
更令人欣慰的是，教师理念的大面积转换，不少一线老师已经意识到：今年山西省改革的势头更突出，与高考的改革形成呼应，这的确是大势所趋。特别是今年“核心素养”的明显强化，对今后山西初中教学提出更艰巨的挑战，包括教师业务素养。
“应试教育培养出的人才，容易成为动物园的老虎，就认识扔进来的肉块，缺乏野外生存能力。核心素养却是要培养野生状态下的老虎，这也是山西改革的意义所在， 六个维度 确实深得核心素养的精髓。”一位前来山西省视察的专家如是说。
(特别感谢：省教育科学研究院院长、省教研室主任马玉玺;省教育科学研究院义务教育课程中心主任、初中英语教研员李萍;省教育科学研究院初中思品教研员张增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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