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三部曲51
51 赵年围着鸡场正在转悠,心里一直是静不下来。昨夜送走了高红,他象失去了理智的狮子,爱了六年的姑娘终于同他分手了,他苦心经营的养鸡计划难道也要泡汤吗? 远远地望见两个人打着花伞从村头往这儿来,赵年心里一紧张,那就是来丈量地方的人吗?如果不跟知内情的人他赵年就要发大财了,老天爷长眼,他赵年不该人财两空。赵年心里正在嘀咕,两个人渐渐近了,原来是高山与高红。赵年的心猛然如毒蛇咬住了似的,整个心都要膨胀了,退也不是,躲也不是,一时惊慌失措,没有了他执教鞭时的临危不乱。
赵老师,还是高山走上前来笑哈哈地打招呼,他根本不知道将要成为自己妻子的高红曾与赵年暗暗做了六年夫妻,如果知道了高山还乐意叫他吗?听说你办了大型养鸡场,特来参观。 噢噢,欢迎欢迎。赵年嘴里应承着,看高红浓妆艳抹,半天不见如仙女下凡,姿态高雅,比过牡丹花魁,光彩照人,不觉多看几眼。高红冷若冰霜,打着花伞,傲然挺立,象根本就不认识赵年这个人似的。
赵年无奈地摇摇头,同高山无言以对,指指厂房,摊摊双手。高山踱着步独个儿转悠了一圈,心里就有了底儿。回转身来见赵年象蔫了的茄子无精打彩,蹲在一边在地上胡乱画着什么。 不见一只鸡啊?高山眨着眼笑。
赵老师都卖掉了? 卖什么?丢完了,全丢完了。赵年抬着头,眼皮却耷拉着。心想养的鸡被人偷了,心爱的姑娘就在眼前也不属于他了,他是斗败的公鸡,常败的将军,无用的骡子,眼泪不觉蒙住了双眼。 胜败乃兵家常事,失败又是成功之母,摔倒了可以重新再爬,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转嘛。
高山同赵年闲扯着,高红挪过来紧挨着高山打伞遮着阳光,两人的手握住了。高红心里说以前同赵年偷偷摸摸不敢见人,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她终于能大大方方地同一个男人站在一块手握在一块,扬眉吐气,令人刮目相看了。 三个人正各怀心态,院门外传来了说笑声,这一回丈量地方的使者终于来了。赵年站起身来,看见父亲铁算盘也跟着就强打精神。
铁算盘一眼看见高红手挽着高山的胳膊眼睛不觉眨巴了又眨巴,昨天夜里还见同儿子赵年脱得赤条条地在一块翻江倒海,今天白天竟打扮得花里胡哨缠住了高山,这女人真是身上的衣换一身变一个样。 伞下的高山正握着高红的手玩弄着,抬头望见将要是自己的岳父高风,乡长老万,煤窑沟有名的赛神仙铁算盘陪伴着一个戴眼镜的人进来,认真地看一看连忙撇下高红迎上前去。 张辉? 高山! 不顾天气炎热,两个人伸手搂在了一起,场面激动人心,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两个人又来回捶了几拳,接着是哈哈大笑。
你们认识?高风与老万几乎是异口同声。 高山同小张拉着手,大家站在树凉下,听他们那友谊还真不平凡。 原来高山与小张在北京医科大同窗数载,八九年的六四天安门事件后各奔东西,音信遥无,想不到两个人竟在这儿见面。一旁的高风与老万听了头点了又点,脸上如栽了花儿,比向日葵笑的还甜。
你怎么进了黄委会?高山同小张拉起了家常。 说来话长。小张说了他同法国的一个老外认识,通过他的介绍来了小浪底。 已经结婚了?高山又想起了当年二人同学时都爱慕上一个女孩的情景,想必他们该走在一起。
马马虎虎。小张笑了。是那个法国老外的女儿。 噢,娶了个洋妞?真有你的。
高山抡了小张一拳,一旁的几个人都跟着笑。 不容易啊。小张倒出了苦衷,中国男人娶一个外国妞这审那审罗儿罗嗦,而中国的女人象那些留学生演员嫁给老外比挑买衣服都容易。几个人都听呆了。
你有了孩子?小张问高山,他看见高山身边的高红打扮得虽然惹眼,但乳房过大,身材略胖,象是同高山结婚很久的样子,于是就随口说出。他不知道这一干人之间的关系。 还没有结婚啊,高山看高红脸红红的,连忙打圆场,指着高风:这是他爸。 噢,小张自觉失口,点头表示歉意。
是支书的千金,不愧是山里的凤凰啊。几人又乐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小张问高山。 这是我的家乡啊。
高山爽朗地笑了,说着掏出乡村医疗点执照。 在这儿办的医疗点?小张看了一眼暗暗乐了,心里说这么偏僻的荒无人烟的地方谁来看病?嘴里说着:哪几间房子?量量算了。 那儿。高山往那几间最宽敞建筑最好的房子一努嘴。
万乡长与高支书量一量吧。小张把卷尺交给了高风,高红忙跟过去帮着扯绳头,铁算盘与赵年惊得呆了。 这是俺的养鸡场啊,万乡长铁算盘急得左看右转。 有鸡吗?小张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以前有,现在光了。铁算盘直吸了几口凉气,也不感觉天气闷热了。 有什么凭据?小张满脸认真的样子。 有,赵年哆哆嗦嗦地说。
我同大队立了合同,支书作证。赵年不敢看高风,更不敢看高红,他感觉自己这一盘赌注输定了。 我这一回要的是真凭实据。小张一副不屑的神色。
支书作证赵年说话舌头好似僵了似的,心里想哪有什么合同,当时只交了钱了事,直后悔没有立下一个字据。 我说的算吗?你只要掏出证据。高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鄙视,与高红继续丈量多长多宽。 你们铁算盘气得发抖,扭过身想夺卷尺,看见高红那不高兴的脸色,还有那感觉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不觉一怔。
心想儿子赵年搂着她亲了六年,那里面流入了他赵家的精液,也许那不可明言的地方早已经开花结果,谁敢肯定不是赵家的血肉呢?铁算盘的阻挡如一阵风被刮走了。 站在一边的赵年更显得手足无措,父子俩呆呆对望了一阵,看到高风高红父女俩一会儿量完,数目一报,小张大笔一挥,作价二十万元的房屋补偿草图写在了高山的名下。 监督代表我不干了。铁算盘见危局不可挽回,逼急之下大发雷霆。
可以,乡长老万哼了一下没有一点支持铁算盘的意思,扭脸说。高山高红协助丈量。 铁算盘看孤立无援,携着赵年灰溜溜地走了,连养鸡的家伙也丢下不管了。 给你好不要,高风望着铁算盘的背影说。
他得寸进尺,恨不得把全村的财产都要完,小九九打的太精细了。 不管他,老万说。无关大局,该怎么还怎么。 小张笑了,同高山谈起了他的苦衷,他说他的老家还很困难,想把兄弟姐妹的户口办入到移民上来。
这还不简单?高风一听大加欢迎,嘴里说道:这容易,迁来黄土高坡我敢反对,要随着我们村迁移到一个好地方我双手赞成。来吧,来多少我收多少。 三十口吧?小张不敢多报,他心里清楚,多报一口人他可以多得一口人的好处费。这些人头补贴款就够他工作十年八年所挣不来的。
给你五十口。高风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定。这样煤窑沟又多生出五十口人的房屋补助示意图,连小张报假名假姓也要绞尽脑汁了。当然乡长老万不用费一点口舌,巧立名目从煤窑沟净得移民补助款二百万元,还不说为乡里捞的好处。
支书高风的好处费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组丈量小组各得其所,一百万元的大队部被他们几个人刮分了,黄土高坡圆起了一部分人的发家致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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