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读书笔记之民间美食

某些读者觉得，文学名著《金瓶梅》对性描写很露骨，认为这是一部古代的黄色小说。这种观点，只是看到所谓“淫邪”的一面，而没有仔细分享到精彩的美食描绘。据《金瓶梅》记述，男欢女爱之性事有100余处，而玉食征逐之吃事达300余次，白饭青刍之酒局有230余次。这其中提到的，点心杂食就有65种之多，精致佳肴则有80多种。一些江南乡间美食描写，引人注目，浃髓沦肤，击节叫绝。

明朝距今三百多年历史，《金瓶梅》描写的那些菜品，至今没有多大变化，如今仍然跳跃在普通百姓的舌尖上，菜还是那几道菜。小吃有：白糖万寿糕、艾窝窝、顶皮酥果馅饼、松穰饼、烧饳、桃花烧卖、蒸角儿、板搭馓子等；菜品则有：五香豆豉、酱油浸鲜花椒、油炸排骨、泰州咸鸭蛋、豆芽拌海哲、辽东金虾拌黄瓜、爆炒腰子等。从这些名称中，可以感受到乡村甘旨，这不像《红楼梦》里，描写的是那些高档大餐，一道菜就繁杂，且花费不菲，让百姓可望而不可及；而《金瓶梅》述叙的美食是比较市井和世俗化，在庶民之家常能吃到。

西门庆招待应伯爵，弄的是江南巷陌菜品，如烧骨、烧鸡、蹄膀、劈晒鸡、糟鲥[shí]鱼、白炸猪肉。这桌菜，皆为寻常菜色，鸡鸭鱼肉，色香五味，样样俱全，香味扑鼻。其中糟鲥鱼之菜系，则代表江南正宗味道的特色菜。鲥鱼肉厚细嫩，口味肥腴，营养取精用弘，价值独有千秋，被称为鱼中之王，又为中国珍稀名贵经济鱼类，还被誉为江南水中珍品，与河豚、刀鱼齐名，素称长江三鲜，在明朝为纳贡之物，那时黎民苍生很难够得着，而作为暴发富的西门庆，把它拿出来款待应伯爵，是把应伯爵当成贵宾看待的。

现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提高，被称作美食的鲥鱼，早已进入大众平民的菜篮子，被当成各式各样的家常菜品，摆上一般家庭的餐桌。糟鲥鱼口感好，入口而化，鱼刺嘣香，牙咬则脆。其做法是将鲥鱼洗净后，排放于蒸盘，淋香糟蒸酱在鱼身，封保鲜膜，放入蒸笼内，以大火蒸数分钟后取出，撕去保鲜膜，撒上辣椒与葱丝，再滴入香油即可。以鲥鱼为食材，除了清蒸，其烹调方法还有很多，以炖、烤、炸、红烧最为普遍。

潘金莲、孟玉楼、李瓶儿，三位女主角儿，闲来无事，为了图热闹，相互赌棋，谁输谁请客，请吃猪头肉。三位美女一时性起，竟然玩到深更半夜。最后是李瓶儿输了，就从兜里掏出五钱银子，买了一坛金华酒、一个猪头、四只猪蹄子，交给仆妇宋惠莲红烧。这红烧猪头，堪称江南民间一绝，如何弄出来的呢？“舀了一锅水，把那猪首蹄子剃刷干净，只用一根长柴禾安在灶内，用一大碗酱油，并茴香大料，拌得停当，上下锡古子扣定。”这段话大概意思，把猪头肉洗干净，在红烧之前，先抹作料腌制一会儿，然后放入锅内沸水中，先用大火烧开，后用文火慢炖，蒸煮两个时辰。就成烂熟之物，油亮亮的，热腾腾的，香悠悠的，目闻着直流口水。

宋惠莲把它切成块状，用冰盘盛上，放些葱花姜抹，直接端到李瓶儿的房中。又弄几盏酱醋油盐碟，按各人口味蘸着吃。这么一大盘猪头肉，被这三位女人，朵颐大嚼，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除了留一盘给吴月娘外，只剩下些骨头。这种风范，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豪放粗野，胃口之大，让人瞪眼咋舌，使其惊愕失色。

描写吃食场景，亦有斯文雅致之处。有一年盛夏，西门庆邀约潘金莲，在后花园中纳凉，丫环春梅送来果盘，各色名样，荦素搭配，小巧精致，别有风味，如糟鹅胗掌、书腊肉丝、木樨银鱼、劈晒雏鸡脯翅、莲子、桃穰、鲜菱、荸荠等小吃，具有水乡特色，摆得满满一小桌。炎炎夏日，清风徐来，在幽静的葡萄架下，酌杯葡萄酒，与风性万种的潘金莲对饮，西门庆该是何等惬意？这些生活场景，从一个侧面反映，作为明朝草根霸主代表的西门庆，豪奢放逸、沉湎淫色、醉生梦死之日常状态，刻意模仿贵族生活，亦有东施效颦之嫌疑。

在《金瓶梅》一书中，还描写“仿荦素菜”，在形态上与荦菜相似，口味亦差不多，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有一次，西门庆带着信佛的杨姑娘，到庙里烧香，尔后去吃斋饭，以至于和尚送来一盘菜叫“烧骨朵”，样子就像猪肉。杨姑娘看着不敢吃，引得众人看了笑话。敬佛吃素，这是传统习规。而以绿味菜、果品、菇类、豆制品、植物油为原料，烹制成美食，味道可口，易于消化，富有营养，保证健康，应当被列为民间美味，亦不失为一种养生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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