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考研《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关系》读书笔记

《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关系》是美国密西根大学社会学系教授谢宇的方法论系列讲座之一。本文对谢教授讲座的内容进行了梳理，并简单阐述从该讲座内容中得到的启示，最后就一些问题提出了自己的反思。

一、《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关系》的主要内容

1、提出社会学的方法比社会学理论更重要，社会学的最大启示是培养一种批判性的思考。“社会学的核心是什么呢？我认为社会学的核心并不是知识，并不是关于社会的知识，而是关于得到知识的手段和方法。知道什么并不重要，而是要知道你应该知道什么，什么是对的，什么是衡量知识的标准。所以就我个人看来，社会学的学习就是要培养一种批判性的思考。”

2、认为社会学的方法论比社会学具体的研究方法更加重要。“这一讲比较抽象，有很多哲学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思想的东西，是观念上的东西，而不是技术上的东西。”

3、介绍了讲座的主题：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关系。

4、具体讨论了本讲座的主题：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本质区别。谢教授从三个方面来讲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差异。第一个是讲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在本体论上的差异；第二个是讲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在认识论上的差异；第三个是讲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在方法论上的差异。讲前面两个差异的目的是为了讲第三个差异，因为他侧重的是对方法论的研究：

[1]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在本体论上的差异。

（1）界定了本体论的含义：“本体论是研究世界本质的一个哲学分支。就是什么是世界的本质，什么是世界最重要的东西。换句话说，哲学也好，科学也好，我们到底要研究什么，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世界最重要的部分。”

（2）指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在本体论上的区别：谢教授认为自然科学是以发掘“永恒世界”（the world of being）中的真理为最终目的，也是其精华所在。而社会科学是以了解“变化世界”（the world of becoming）为最终目的。历史上很多人想在社会科学领域找到一种真理，能够适用于各个方面，并且做过这方面尝试；社会科学不应该是这样，社会科学的目的是要去了解现实社会，而不是要去挖掘永恒的真理。

[2] 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在认识论上的差异。

（1）界定了认识论的含义。“认识论是探索人类知识的起源、本质、方法及局限的一个哲学分支。你到底能知道什么，你怎样认识世界，这是认识论的东西。”

（2）指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在知识论上的区别：自然科学的关注点是永恒的真理性的东西，因此他的关注点在于一些典型的现象，重点并不在于了解具体的现象，而在于了解典型的现象。而社会科学则不一样，社会科学的关注点在于所有个案组成的总体的状况。“你了解一个典型的例子并没有很大的用处，你最好是能够了解所有的个体，对所有个体的了解就是对总体的了解。你最终要了解总体，但你是通过了解每一个个体来了解总体。这是一个辨证的关系。”

[3]指出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在方法论上也有差异。

自然科学在可能的情况下，都希望用实验的方法来证明他的结论。社会科学家只能运用一定社会环境下的数据（被称为观察数据），而观察数据必然受到外来因素的影响。我们也可以做一些实验，但是很多情况下是无法实现的，它有很大的局限性。社会科学之所以复杂，是因为我们的数据是通过观察所得，而观察所得的数据必然受到外来因素的影响，这些外来因素都有可能能够解释我们的数据。可以用统计的方法排除一些外来因素，但不可能排除所有因素。

5、重点介绍了达尔文的“人口思维”对我们社会科学的影响以及“人口思维” 与“典型思维” 的区别。

社会科学起源于达尔文，平均值在很多情况下并不能反映真实的现象，差异对于达尔文来讲就是世界的本质。达尔文的这种思想叫做“人口思维”（PopulationThinking），柏拉图的思想就叫“典型思维”（Typological Thinking）。 “人口思维”（PopulationThinking）是对科学的传统定义的一个挑战。传统科学是要求得到一个典型的规律，而达尔文的人口思维是要得到一种分布，得到所有由个体组成的一个整体。

6、介绍了自己思想的流派——人口学“流派”（Demographic Approach）。

这个流派在美国社会学界有很大的比重和影响力，他是以Duncan为代表的。“人口学”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综合性学科，它和社会学，人类学，经济学，心理学都是有关系的。中国的人口学太闭塞，还没有发展为一个综合性的学科。Duncan对“人口学”的一个定义是“人口学是对人口数量、人口构成及其变化的研究”。这个定义是很广的，人口数量就包括出生、死亡和迁移，而人口结构就包括家庭、学校、教育、职业等等。谢教授认为自己既是人口学的，也是社会学的，是用人口学的定义研究人口学和社会学的，叫做实用经验主义（pragmatic empiricism）。这里的经验是以从现实世界收集的资料为基础的，而不是主观经验；“实用”是说收集的资料可能对想法很有说明力，但是它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只是它是可用的，对研究有可用性。社会学的重要贡献是它能够提供信息，在这方面的能力上，社会学比其它学科要强。

他讲的人口思维就是理论要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社会学有两种，一种是先写方法，再写结果，再写结论；还有一种是先写结论，再写方法，再写开头。谢教授习惯先摆出使用的方法，再描述结果，然后总结出得到的结论。

二、《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关系》中的启示

1、看到了社会学研究方法对于社会学的重要性。

知识是变化的，社会是变化的，尤其在社会飞速变迁的中国，今天学到的知识可能到明天就不适用了，但是我们应该知道什么样的知识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就是要对它作一个评价，强调独立性思考，批判性思考，质疑每一个观点的正确性。

2、看到了社会学研究方法论比具体技巧更加重要。

谢教授在讲座中提到“有的人认为社会学就是技术性的东西，只是做简单描述；也有的人认为社会学只是对政策表示赞同意见。其实，社会学是一门严格的科学，要做好并不容易。很多人在方法论上犯错误，是因为他的研究在方法论上站不住脚。比如说现在他有一个假设，但是他拥有的证据不足，并不能说明他的假设是成立的，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论点的缺陷性，尤其是在方法论上的缺陷性，假如不能认识到这点缺陷性，你的研究就可能出问题”。一个好的学者，不但要发表自己的言论和观点，还要知道自己的言论和观点的缺陷和不足在什么地方。

3、较为系统的了解了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差异。

（1）社会科学的目的是要去了解现实社会，而不是要去挖掘永恒的真理。

二者本体论上的区别导致认识论上的差异。关注点在于所有个案组成的总体的状况。

（2）真正的知识并不是对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社会的认识，而是对抽象的，超现实的理念世界的了解，这样的知识才是真正的知识。这是一种批判的观点，看到了理论对实践的推动作用。单向强调知识对现实社会的认识是对传统世界的接受、肯定和维护，把现实当作既定的、外在于人的实践的东西，只看重对它的把握，忽视了改变。批判理论的目的是批判和改造现实，使理论不受现实存在的束缚，超出现实世界，以理论推动实践，促进社会的变革和进步，人类社会的未来依赖于现在的批判态度。

4、超越实证主义的框架，更强调差异的概念，批判了传统实证主义只重平均值的观点。

实证主义是一种哲学观点，它认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没有本质的区别，换言之，社会科学可以做得和自然科学一样严格，而且社会科学应该照着自然科学去做。谢教授不赞同实证主义的观点，而坚持“人口思维”（PopulationThinking）。它来源于达尔文的进化论。这种人口思维并不是社会学独有的，在很多其它学科也用到这种思维，但在社会学里，这种思维特别重要。把这种“人口思维”（PopulationThinking）应用于社会学的主要是Galton，他提出了差异和协同差异。社会科学之间虽然有差异，但是他们都会用到达尔文和Galton的人口思维，并且他们都要应用到统计的方法，我们一方面要把事实描述得准确、全面，另外我们又要重视整体下面的每一个个体，把整个过程、事实、变量描述得准确是我们的责任。但是，我们在做这件事情的过程中又会遇到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思考能力，分析能力是有限的，当样本数量增加时，为了使我们对事实的描述更准确，我们就要运用到统计方法和统计工具。真正的科学是简单的，相同的理论，越简单的越可信。

5、谢教授的理论本身是一个开放的体系，他反复强调这种观点都是他个人的看法，别人可以不同意，这种观点实际上是坚持了多元主义的视角，没有用唯一的对错标准去衡量知识，避免了学术霸权。

三、对《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关系》的反思

1、仍然没有考虑人的主观观念、能动性。

谢教授坚持人口学流派的立场，引入了个性的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实证主义的弊端，但依然没有考虑到人的主观观念和能动性。社会现象与自然现象不同的表现之一就是自然现象没有能动性，只是客观存在的，外在于个体的，而社会现象是由人参与的，人在参与过程中充分体现了主观能动性，人的意识渗透到了社会现象之中，是“双向诠释”而非“单向诠释”的。

2、有泛人口论的倾向。

在谈及方法论的时候，谢教授坚持自己是“人口学流派”（Demographic Approach）。他赞同Duncan对“人口学”的定义：人口学是对人口数量、人口构成及其变化的研究。这个定义是很广的，人口数量就包括出生、死亡和迁移，而人口结构就包括家庭、学校、教育、职业等等。谢教授认为“自己既是人口学的，也是社会学的，是用人口学的定义研究人口学和社会学的，叫做实用经验主义（pragmatic empiricism）。”这种广义的人口学某种程度上扩大了人口学的涉猎范围，拓展了与社会学的联系，但他把几乎所有社会现象都纳入人口学的范围内，模糊了人口学的边界，没有突出人口学的核心，有一种泛人口论的倾向，实际上，不是所有与人口有关的社会问题都可以用人口学的方法来研究，也不是都可以用人口学的理论来预测的。

3、对实证主义的批判过于绝对。

谢教授在讲座中批判了实证主义的研究方法，认为它把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混为一谈。其实，实证主义的创始人和支持者也看到了社会有机体与自然界的不同，他们提倡采用实证主义的方法实际上是将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作类比后，看到它们一部分相同之处而提出的观点，实证主义者没有否认自然与社会的差异。比如涂尔干就提出自然现象与社会现象不同，它包括个人的思维、心理，同时，社会现象与心理现象也不同，它是一种集体行为，因而提出了社会现象的外在性，即集体行为有个人的性质所无法解释的性质，当个人组成集体、构成社会现象时，新的集体现象就有了独立的新性质，也正是因为这种突生性质，他才赞同实证主义的方法。这种集体行为的性质是突生的而非平均的，不是所有实证主义都坚持平均，没有看到差异。在这一点上谢教授没有很清楚的阐述，把所有实证主义贴上标签，当作一个理想型来对待，他本身强调差异性对于社会研究的意义，却没有看到实证主义内部具体的差别而一概批判。

在我们现实研究中，更为有效的是多元的视角。从社会发展、政治、经济、技术、文化等多种角度来考察它，把微观视角和宏观视角结合起来，才能够避免单视角和简单化的做法，真正做到多视角观察和研究社会现实，从而产生出各种各样的行之有效的理论观点。一个人的背景、理论观点、政治取向和研究目的等明显地决定哪些视角最适合于既定的社会现实。在观察社会现实过程中，究竟选择何种视角，取决于观察研究者本身的特点和具体的研究对象的情况。所遵循的原则是：能够提出新颖的能说明问题的观点，引起人们对新现象的关注，揭示那些迄今为止一直被遮蔽的关系，提供新的看待问题的方法，对社会现实能够有一个综合客观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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