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拾遗》读书笔记

“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林语堂，现代散文闲话风一派之宗师，一代文坛幽默大师，他的一生趣人趣事自不需要多说。林语堂一生笔耕不辍，著作等身，其最广为人知的作品有《京华烟云》，有《吾国与吾民》，有《生活的艺术》，有《苏东坡传》。当然，林语堂先生的其他作品亦是不容忽视，一本《国学拾遗》，颇见其中国古典文学之功底。

国学，是一个涵义很广的词汇，本书之拾遗从三部分来讲，《儒家：仁者爱人》《道家：大道无形》《佛家：无生无灭》。简单来说，国学是中国人智慧的根基，这其中三大基点便是儒释道。儒家关注人的道德本性的培养，道家的智慧在于无为的生活态度，佛家教导人生是一个生死轮回的圆圈。这三者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且听作者一一道来。

《儒家：仁者爱人》

很喜欢林语堂笔下的孔子，一个活灵活现的老头。本文第一篇是《孔子那个人》，在林语堂看来，孔子有着他自己的性格和特点。文中有的地方确乎是之前认识不到，带着一点冲击效果的，但这其中最可贵之处在于，孔子走下了神坛，变成了一个极力奉行周公礼乐制度，一心要构建道德社会的近乎卫道者形象的“人”。这样并没有减轻孔子在我个人心目中的地位，倒衬托出他的人格的伟大。在儒家体系中，至圣孔子，亚圣孟子，这两人其中连接者，是子思，孔子之孙，曾子之门人，孟子之师。“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中庸》，据说为孔汲所作，即子思。林语堂说，研究儒家哲学，自《中庸》入手，最为得法。以前背过《中庸》，却也只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那么这中庸哲学到底是什么呢？林语堂说，《中庸》谈及宇宙的灵性及控制它的道德律。“由于活得和这道德律相符合，人便实现他的真我。这样，外在的合乎道德的宇宙和内在的真人性的规律之间，便建立起一种和谐。人在发现他的真我时，同时发现宇宙的统一性，而且反过来，人在发现宇宙道德律的统一性时，实现他的真我，或真人性”，“在这短短的一本书中，我找到对于儒家哲学的最完满的说法”。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作者说，“照子思看来，宇宙是一个道德性的秩序，而人所需要的是发现那个在他本身的道德性秩序，而由此达到‘匹配’那个和道德性的宇宙相符合的最好的人”。因此，林语堂跟着辜鸿铭把中庸解为“宇宙的道德秩序”。同时，中庸哲学也可以说是将道家的现世主义和儒家的积极观念配合起来。因为人类是生于真实的世界和虚幻的天堂之间。我们必须在这尘世上活下去，所以我们必须把哲学由天堂带到地上来。相比于子思，其徒孟子在儒家地位更重。儒家思想经过了孟子的发展，其哲学价值更为清楚，同时也发生了实际的影响。林语堂选取《孟子告子篇》，来具体说明孟子之性善说，本性之破坏、人性中之贵贱大小以及“求其放心”和“情智勇”。林语堂在《儒家》之《思想》一篇，列《沉默的革命》《以家庭为社会单位》《统治阶级》三章，说明孔子及儒家之思想产生与演变。孔子思想有两个主要观念：人的问题和社会的问题。所谓沉默革命的教义是社会改革，以个人的改革及教育、自我的修养为基础。孔子讲究的是“仁”，他订立了一个纯人性的标准，而教人以人的标准是在乎人的本身。同时，孔子除了是一个教人做君子、做贤者的道德哲学家之外，他还是一个社会哲学家，并且以他所获得的永久性的效果而论，他可能是在一切历史中最成功的社会哲学家。关于“以家庭为社会单位”，之前在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和费孝通《乡土中国》都有看到，中国社会的维系在于道德，这道德发端于人性，表现在人伦。儒家社会的构建以家庭为单位，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 “儒士成为古代中国知识阶级的贵族，且由于帝国的选举及考试制度，成为中国的统治阶级”。古代中国以儒家为主，讲究理性，同时，林语堂说，中国有幸，中国人有一半时间是属于道家的。在《儒家》篇中，林语堂写下《中庸》《大学》《礼记.经解》《礼记.哀公问》《礼记.礼运》《礼记.学记》《礼记.乐记》诸篇原文，并加以“语译”，分别说明儒家之中庸思想、伦理与政治关系、论以六艺施教、理想社会、论述教育及音乐。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道家：大道无形》

“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相比于儒家关注人世间的道德人伦，道家给中国人的，则是思想上的教导。孔子是这现世生活的圣人，老子便是其灵性上的对手。相比而言，我更喜老聃，更爱读《道德经》。虽然我经常表现出一种积极的、有为的一面，但那种静观的、怀疑的、惊异的，使生活笼罩着一种如梦性质的灵魂的另一面却更有韵味，那里是一片自在与安宁。可以说，老子是世界上第一个深藏不露的哲学家，他教人用质柔如水的力量，他说，“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诸如此类的句子，在《道德五千言》里还有很多，所以很多人都熟知老子的柔弱，但其实他还有这样的说法，“无为而无不为”，“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老子以一个“道”字建构了他的世界观，他的“德”，是当道表现在物质世界时在其中运行的道的原理。老子的世界观指导之下的人生观，是和平、容忍、朴素和知足。道家的艺术营造了一种诗意的梦幻，这种幻象到了庄子，就化成了逍遥游的鲲鹏，化成了齐物论的蝴蝶，化作了世间最隐逸同时又是最豪放的生活。在浩如烟海的圣贤典籍之中，我所最喜爱的有两本，一本《庄子》，一本《史记》。太史公的高度先不多谈，且说庄子的伟大之处，正在于他的风格迷人与思想深奥。汪洋恣肆，境界开阔，不仅仅是他的文章，同时也是他本人的写照。以林语堂先生的原文来评价庄子，“他无疑是古代中国最伟大的散文作家；同时照我的评估，他也是中国所曾产生的最伟大及最有深度的哲学家”，“他和别人甚至不敢接触的问题，例如灵魂及永生，存在的性质，知识的性质缠斗”，“他处理形而上学；他洞察本体的问题；他提倡标准的相对；他是严格的一元论者；他完全预表佛家的禅宗；他有一个世上万物不断地变形的理论；他教人让人和动物各自完成他的天性，而且他深具宗教性的崇敬生命”，“他是中国作家中第一个感觉到且能表现出人生难以忍受的内在不安，及曾和灵性的宇宙的问题相纠缠的”。本章之中，林语堂先生同时论述了关于老子年代考证和《庄子》一书证伪之事。关于老子的考证，实在是无意义之事；关于《庄子》的证伪，谁又能否定《秋水》以及《马蹄》等篇的价值？清净无为，大道无形。老子曰：“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净为天下正”。

《佛家：无生无灭》

相比于儒道来说，佛家是一个成熟的宗教，它有一个教会和一个信仰系统。佛教是对中国古代思想唯一心智上外来的影响。佛教有一个正确的，有时太复杂的形而上学系统为中国学者所爱好。佛教在中国传播之中，对中国哲学产生深远影响，同时，中国人反过来把佛教演变成合乎他自己天性的宗教。佛教加深了中国的哲学，且领导它注重意识、实在，及心的问题。在佛教发展过程中，禅宗的产生及演变极为引人注目。我很喜欢禅宗显示的观点，“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教的禅是神秘主义，但它同时寄托在最简单的日常生活之中。禅，对于解释中国山水画的灵气有着很大的帮助。可惜本篇之中，林语堂先生论述到宗教的罪与罚，从佛教转入基督，关于西方哲学多处不懂，遂草草收笔。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金刚经.如理实见分》）

——因害羞不愿透露姓名的国学爱好者

小评：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作者深厚的国学功底让他对儒释道三教的观点及演变历史信手拈来，洋洋洒洒，书评中，引经据典，或是将林语堂的国学观点与自己的思考相结合，迸发出思想的光辉。看完本文，感觉国学不是老生常谈，而是理解参悟，将精华内化成自己的思想，体现在个人精神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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