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经验》读书笔记：不屈不挠，做一个安全的好人

4月28日读书笔记内容：《历史的经验》（南怀瑾著）

书摘：“古之君子，直而不挺，屈而不挠。”

接着昨天的话题，今天继续说，做人真心不容易，想做一个真君子更难。

从小父母师长给我们说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但后来发现，往往太正直的人不那么受人欢迎，“你是一个好人”，通常听到这句话，后面都会有一个另外的潜台词，你懂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好人牌似乎成了一种悲催的标志。

仅仅是受一点儿小委屈也就算了，但现实里往往不仅只这样，看看历史上那些正直的人，王安石、海瑞、岳飞似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让人不禁要问一声：这世界肿么了？还让不让好人愉快地活下去了？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我也有些惶惑，因为我也曾这样教育拙，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但我也害怕这样的教育会给她带来不好的结果，于是一直在思考，书摘里这段话似乎给我一些点拨。

怎么叫直而不挺？其实正直的人本心并没错，他们招致一些磨难，坏就坏在太“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除非你置身于一片同类聚集的森林，便可和光同尘，求得保全，否则在一堆灌木丛中一枝独秀，风吹日晒，天打雷劈，比别的生物要多遭遇一些打击便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小时候家里烧柴，我发现一个规律，同样粗细的木柴，越长的越容易折断，在膝盖上轻轻一磕，啪的一声就一分为二，反而是短一点的不好使力，现在想来，就是因为刚者易折。

又比如鹤立鸡群，固然吸引了一些艳羡的目光，但也会吸引一些嫉妒和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用现代的网络术语，就是太高冷，不接地气，这样的人缺乏群众基础。

缺乏群众基础，这其实是很多优秀的人最大的一个哏，我看见有的孩子，成绩优异，多才多艺，是家长老师的宠儿，是被塑起来的别人家的孩子，但这种孩子往往不太得同学喜欢，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被标杆，被榜样，实在拉不下脸来和同学们讲小话、玩游戏、聊漫画什么的。这些标杆人物最大的弱点就是群众基础薄弱，根基太细，越到高处越最容易被折断。小时候我们都搭过积木，想要积木搭得高而不倒，下面的根基就要多一些，厚一些，金字塔之所以屹立千年，就因为它深厚的基石和稳固的造型，不是吗？三角形是最稳定的。

抛开外力不说，想要保护自己的周全，还需要锻炼内力，也就是你要给自己的刚直中增加一些韧性。一场飓风之后，我常常在路边看见一些被吹段的大树，但很少看见被吹断的竹子。最初我很奇怪，竹子也高，也细，且直，为什么比粗壮的大树更抗打击、拥有更顽强的生命力呢？后来我想到，一方面源于它在地下千丝万缕的根彼此相连（听说一片竹林都是同根所生），另一方面也得益于它的韧性，风吹竹动，大风来时，竹枝会随风摇摆，该低头的时候低头，该弯腰的时候弯腰，以求得更长的生存。同样，在大地震的时候，我们看到一些摩天大楼，顶端在随之摇摆，似乎摇摇欲坠，却并没有塌下来，其实，奥妙就在于它的摇摆，通过摇摆将受到的冲击能量释放一部分，从而保护自己。这样的摇摆就是一种韧性，一栋不会摇摆的摩天大楼，是顶顶危险的，经不住一点儿折腾。

我们却似乎不那么喜欢这个词，“风吹两边倒”、“骑墙派”，似乎都让“摇摆”成了贬义词，但我看来，摇摆其实是一种智慧。它更像一种解压，一种释放，一种需要。

在五代十国时期，有一个自号“长乐老”的冯道。他经历了若干次朝代更迭，连事四朝九帝，被称为最长命的丞相。冯道在后世史学家笔下，口碑是极差的，他创造了“长命丞相”的奇迹，但很多人说这奇迹是靠失去耻辱心创造的，欧阳修所说：冯道“不自爱其身，而忍耻以偷生”，而南先生对他却颇为推崇。他几易其主，看起来是不忠不义，事实上他瞧不起他所侍奉的任意一个皇帝，他认为那些人都不值得他从一而终，既然这样，何必纠结给谁做事呢。他在任上，至少能想法子让老百姓安稳一点，这就是他追求的最大价值了。所以，冯道这样的摇摆其实是最大的坚定，对看不起的皇帝摇摆，对看得起的百姓坚定，任它四方风吹过，不计身前身后名，赞也罢，谤也罢，为自己初心踏实着，坚定着，谁能说这样的摇摆不是一种大智？

如老子所说：“曲则全”。由摇摆划出的轨迹是一道弧线，那是曲，而曲要达到的目的则是保全。

由此又要扯到价值观的问题，到底什么时候该舍生取义，什么时候该委曲求全？前者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凛然，后者有一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达观，到底在这样的命题面前该做出怎样的抉择？这又是一个难题。

我想，世上的难题不少，但很多是没有标准答案的，选A还是选B，但求心之所安，做自己觉得正确而无悔的事。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他认为那是正确的选择，死而无憾，冯道辗转于四朝九帝，他也认为那是正确的选择，辱而不悔。如果觉得你坚持的信念价值大于生命，这样的死重于泰山，那就舍生取义，如秋瑾，如方志敏，如史可法；如果你认为为之赴死的理由不足够充分，你活着还能创造更大的价值，这样的死轻如鸿毛，你就委曲求全，如冯道，如管仲，如魏征。

总而言之，想要做一个高尚正直而又足以自保的人，需要两个条件，一是根基要广泛扎实，这一点，臧克家说得很透彻：“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把他摔垮；给人民作牛马的，人民永远记住他！读书笔记（）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他的下场可以看到；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着，群众把他举得很高，很高。”我想，一个真正高尚正直的人，绝不是心怀一己之私的。既然想通了这个理，这一点做起来就不嫌委屈。

另一个条件就是要懂得摇摆之道，摇摆不是毫无原则地逢迎，而是将负能量散发出去，好存留心底的正。这也就是“曲而不挠”。水乃至柔，迂回蜿蜒，却足以毁掉至刚之物，如树根，如大地，如巨石，曲不是放弃，而是换一种形式的坚持。就像马丁路德说，他的事业是要“为了正义而不择手段”，形式是为目的服务的。只要你的远方是高尚之处，走直路和绕个弯又有多大区别呢？故君子之道，当曲于表而直于心，外表豁达，内心坚定。正直，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们要过的，只是自己这一关。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又何必计较无谓的人言是非？千古功过，后来自有明眼之人。

直而不折，屈而不挠，不屈不挠，真君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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