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寒山》读书笔记
读书会有两个小朋友都像我推荐了同一本书,书的名字是我喜欢的,《荒野寒山》,书的深蓝色封面是我喜欢的,随着许多年深情枉付,终于开始喜欢凉薄的冷色调。书买了回来,还没来得及翻,杨同学通知我最近读书会要漂流这本书,正好在周末把此书装进包里,在咖啡馆刚刚拿出来,便看见了漂流公告。
有些庆幸加入了此次图书漂流活动,不然真不知道我是否有耐心将书读完。作者叫何善蒙,来头不小,头衔也很多。书里的学问也不小,引经据典,认真严谨的考证逻辑,对于寒山此人的生平记述想必是比较准确的。可是整本书里老学究子气熏得我这种古文功底欠佳的人叫苦不迭。
庆幸加入漂流,为了不拖累队友们的阅读进度,老老实实的在读完后开始记录起读书笔记。这本书关于一个中唐时期的隐士,寒山。寒山此人一生都是从他的诗里揣测而得。他与好友僧人拾得在历史上被传为“和合二仙”,包括寒山被传为侍僧,还有与不相干的寒山寺之间的牵强附会,这个作者都做了比较严谨的考证,均属于传说,并不是历史事实。
这种牵强附会的传说,有民众美好的渴望,更多的来自于宗教造神的缘故。寒山在穷困潦倒后被各处僧人追跑轰赶,他又是一个在儒家学问多次入仕失败以后转修道学多年,修道修的差点没了命的老头儿,怎么可能是僧人。这本书对于历史事实的严肃辩证还是值得称赞的。
为何我没有像两位小朋友预想的那样喜欢这本书,一部分来自于作者的书写方式,古文考证的篇章太多,看的昏昏沉沉。另一个主要的原因还是来自于寒山此人。
中唐时期正处于唐玄宗时代,中华大地文化、经济、军事都达到最璀璨的时代。寒山出身于长安附近的咸阳,自小就是一个聪颖的小朋友,读书学东西比身边的孩子们都要快上一些。加上家境比较优渥,虽不是高门权贵,也是衣食无忧。品学兼优的年轻学子第一次参加进士考试的时候,填空题答得不错,到了他擅长的诗词,志得意满的没有严格遵守僵化的考试规则,用了自己舒服的方式应对,然后无情的被刷了。
对于有才能的年轻人,受了点挫折,终究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第三次考进士通过了。是不是觉得很眼熟,现代大学里才高八斗的天之骄子们,常常要被社会用禁锢才情的方式摔打个几次才能通过第一层跳板。
然而寒山在获得进士学位后,遇见了一个唐宋时期我个人特别欣赏的规则,朝廷从进士中提拔官员时,不仅要通过笔试,还要通过面试。寒山同学因为长相过于普通,屡败屡战。
小杨同学在和我讨论这段剧情的时候,恨不得要指着我说,“你这个看脸的人”。一个让人觉得舒适的人,绝不会长得太差的,自己自在,并将自在带给别人,不管长相如何,都会有一种让人欢喜的气质。从这一点上来说,我是要承认我是外貌协会的。才华与诸葛孔明齐名的凤雏庞统先生,明明只是长得没有那么帅而已,三国演义的各种版本为了衬托孔明的倜傥,也只能编排起人家长相来。毕竟那个时代做官,真的是很看脸的。
还想谈些题外话。从西方的经典名画里,不管什么题材,即便是革命题材的名画,都可以看到许多展现男性女性身体之美的手法。更别提人类文明刚刚发源的两河文明挖掘出多少人像,女性通通通过体现胸部、臀部的优秀生育能力来展现美感。远比现代人病态的瘦弱要来的符合人性得多。
另外,中国艺术历史里,大概从明代以后,山水画盛行,体现人体和样貌之美的艺术作品越来越少。儒学发展到“朱程理学”后,越来越僵化的用于禁锢人类灵魂思想。汉、唐、宋这些朝代的科举制度,固然是有些样本文章要写的,可是至少教会年轻人起码的规矩是必要的。这些时代之伟大是来自于灿烂的开明。
人性里向往美好的样貌这是天性,不管男人好色还是女人喜欢看帅哥,尤其是三观还在成长过程中的年轻人,天性上喜欢追谁好样貌是很正常的。因此历史上选择相貌堂堂之人为官,是非常符合人性的行为,教化民众显得更具有说服力。相比起来,艺术史发展到现在,学问和样貌变成了不相干的事情,年轻人们爱上的偶像们,都是演出来的假相。居然样貌惊艳,灵魂空空的年轻偶像成为了新的主流。
说回来寒山这个人,还有这本书。寒山在家庭优渥时娶了太太,有了孩子。有个倒霉的大哥因为赌博把家败光了。父母也被气死了。除了读书一无所成的寒山,面对家徒四壁的生活束手无策,他那个原本门当户对温柔贤淑的夫人只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回了那个至少能够保证温饱的书香门第。
这是我不喜欢这个人的第二个原因。他让我想起李安。不得不承认李安是华人历史上最伟大的导演,可是我真的无法苟同他的妻子看着他无能为力的样子,做了十年白日梦,等了他十年,养了他十年。我是一个凡夫俗子,我身边大多数的人也都是凡夫俗子。而我对才华这件事非常有偏见,大多数人的才华只不过是熟能生巧的技巧罢了。十几亿中国人只赌对了一个李安。
话说寒山一直不在中国古代文学史里成为主流。话说他第一次在过世后受到世人追捧,大约是在宋代的苏轼他们。而说起苏轼,他的才华是多么毋庸置疑,可以去看看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林语堂先生的原版应该是英文,因此翻译回中文后,古文引用非常少,即便引用也是苏东坡那些传唱千年的诗词。
为何说起苏东坡呢。不仅仅是林先生写得好,也是这个人实在是可爱。他的才情无疑是中国历史上最浓重的色彩,在政治上傻的也很可爱。王安石变法的时候,他跟老王说,有些地方变得不对。很快就被权势滔天的老王扔到地方上去做官。王安石失势后,司马光上台。把老苏叫回京城,原本想安抚一下这个名满天下的才子。老苏又说了,老王变法没有全错。好么,他变成了一个更小的地方官。
老苏不管官儿做的有多小,在每一任的地方上,官声都是极好的,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变通的是非观。而且他的才学已经不需要官位来证明,已经不需要等到他挂掉以后才得到推崇。更别提他一次又一次被贬的越来越远以后,他老人家各种种菜,各种和老农、渔民为伍,还留下了许多自己发明的菜肴做法。
寒山的诗在后期,就算我这么浅薄的才学,也能看的出许多超凡的意境。但那也是他做不到得不到之后,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被迫的适应社会,一次又一次在挫折里破除自己的迷惘,最后在寒石山与两位僧人结为终生好友后,变的稍稍可爱了起来。寒山与拾得和尚有一段对话,流传的是最广的。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厌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且待几年,你且看他。”
可以说,过了而立之年,我已经是个没有太多迷惘的人。所以对寒山这样的人不会有多么强烈的喜欢。就好像寒山第二次受到追捧,是因为他许多诗是带着禅修韵味,又是白话文作诗的第一人,受到了西方文明里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垮掉的一代”的年轻人们的追捧。在每个社会里,个性挑战、自由意志与社会规则、弱肉强食的竞争,对每个年轻人都是需要破除的迷惘。
我可以尊重每一个人对人生的选择,但是不要是败给了挑战之后的逃脱。从找到真正的自己,选择另一种生活是完全另外一回事情,那不是垮掉了之后的选择。
如果让我在千年以前回答寒山的那句话,我会说:“只是由他,且待几年,我也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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